“不怕你笑話,父母為我議親的時候我只知道要選個知書達(dá)理的妻子,我平日又喜歡吟詩作對的,于是就找了你嫂子。不過等到成婚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妻子不光是要吟詩作賦,還得幫著我打理好內(nèi)務(wù),這一點你嫂子就不擅長了。”
“天長日久,嫂嫂總會明白這些的。”沈青綿軟言道,“更何況如今還有母親扶持著,也不必太著急了。”
兄妹倆邊說邊走,沒成想斜刺里忽然沖出一人直接就撞到了沈凌云身上,沈凌云喝了一聲,發(fā)現(xiàn)是自家小弟沈凌遠(yuǎn)。
“大晚上的不敢進(jìn)歇息在府里亂跑什么?小心遇見父親打你二十板子!”沈凌云和幼弟年紀(jì)差的不小,一向是眼睛一瞪沈凌遠(yuǎn)就不敢說話了。
不過今日倒是意外,沈凌遠(yuǎn)沒跟往常一樣懼怕兄長,反倒是昂起頭來沖著沈凌云道,“大哥今天好不夠意思,答應(yīng)娘說要帶著我去前面,結(jié)果見到人就把我給忘了,小心我跟爹娘告狀去!”
“你!”沈凌云一時氣結(jié),“你個混小子還敢給我告狀,你在家塾里那些破事小心我一股腦都告訴爹!”
“你有本事你就去告??!那我就跟爹說,你今日一直盯著臺子上的舞娘沒轉(zhuǎn)眼!”
眼見兄弟倆要吵起來,沈青綿連忙把二人分開,狀若無意的對沈凌遠(yuǎn)道,“遠(yuǎn)弟,你今日跟二哥出去玩什么了,有沒有碰見什么新鮮東西跟姐姐說?。?rdquo;
沈凌遠(yuǎn)一聽沈青綿這么問,腦袋立馬就耷拉了下來,他雖然年紀(jì)不大但是對家里的規(guī)矩也是知道的門清,要是實話說出自己今日的舉動,恐怕大哥當(dāng)即就得回稟父親,自己的屁股也該開花了。
于是他眼睛一轉(zhuǎn),想到今日沈凌輝教他的說辭,忙道,“二哥帶我去外面騎馬轉(zhuǎn)悠了一圈,倒也沒看見什么新鮮的東西,以后要是有機(jī)會我再幫姐姐出去看!這會兒天晚了,我先回去了!”
語畢,沒等沈凌云再說什么,沈凌遠(yuǎn)一個箭步就跑走了。沈青綿對他所為心知肚明卻又無法說出,沈凌云不明情況,只好是對沈青綿道,“三郎也不小了,卻還是小孩子的脾性,日后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日后...沈青綿嘴角一彎,今生今世她不知道沈凌遠(yuǎn)會怎樣,前世她也只是隱約記得,這個弟弟成了中都城里有名的紈绔子弟,差點沒把父母雙親給氣過去。
“哥哥也不必想太多,畢竟父母尚在,就讓父親母親去教管他吧。哥哥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該是做好自己的差事就是了。畢竟父親是中書令,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哥哥的錯處呢!”
沈凌云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掌不住說道,“怪道八皇子今日還跟我提起了你,妹妹果然是和尋常女子有些不同?”
“八皇子提起我?”沈青綿有些瞠目結(jié)舌。
沈凌云點點頭,“這兩天宴席的時候我曾同他飲酒,閑聊間他跟我說對你印象很深,覺得你比尋常女子要心胸開闊,想來以后是個做大事的人。我尋思著這事與你有關(guān),總要跟你說一聲,看起來八皇子對你是有意的。”
“襄王有夢,神女無心。青綿恐怕要愧對八皇子的厚愛了!”也不知怎的,這番話沒有經(jīng)過太多思考,沈青綿脫口便說道,“他雖好,但并非我的良人。”
沈凌云被沈青綿這番話給小小的驚了一下兄妹倆一路再無言語,等走到桐桑苑門口的時候,沈青綿正要進(jìn)去,就聽見沈凌云在她身后輕聲道,“雖說父母對你和四娘期望不小,但你也不必壓力過大,還是要找尋一個對你好的人才是。”
末了,沈凌云頓了一頓,又說道,“你若是不喜歡八皇子也不必為了父母親勉強(qiáng),所謂榮華富貴都是要自己爭取的,靠自家的妹子也算不上什么本事!”
“我明白,多謝兄長提醒。”沈青綿不意沈凌云會這樣說,回首輕聲應(yīng)了一句,就轉(zhuǎn)身回了桐桑苑。
等到沈青綿兄妹倆各自回到院子里后,喧鬧了一日一夜的沈府終是徹底安靜下來。幾乎所有人都安心歇下,唯有柳姨娘所住的仙溪居還隱約有燈火。
內(nèi)間沈凌輝母子相對而坐,沈凌輝把嘴堵在母親耳邊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只知道柳姨娘的表情由一開始的憂心變成了竊喜。
“我兒,此事你務(wù)必做的機(jī)密一些,若是讓夫人那邊得到一點信兒,她絕對不會跟咱們善罷甘休的!”等到沈凌輝講述完了今日帶沈凌遠(yuǎn)出去的情形,柳姨娘不住的叮囑著。
沈凌輝眼眉一低,輕聲道,“娘就放心好了,今日兒子悄無聲息的把老三給帶出去了,沒等府中的小廝出來找就把他給帶回來了。雖說沒玩幾盤,但三郎對此很是有興趣的。”
“那就好,只要他有興趣咱們就好辦了。來日三郎的名聲臭了,三娘四娘身為嫡親姐姐必然也會受到影響的,到時候只怕那些皇子生母必然不會選擇他們的。”
“此事須得從長計議,母親沒有跟二娘提起這事吧?”沈凌輝猶有些不放心的說道。
柳姨娘一擺手,“我知道二娘那個性子,她要是知道了必然忍不住要跟你妹夫說。你妹夫那個性子最是膽小怕事,十之八九憋不住就得露出來,所以我只讓二娘放心不要管了,且看著你的行動就是了。”
柳姨娘母子當(dāng)夜計議已定,如此便是一夜無話。
臘月二十一晁沈氏被接回晁家,等到再回來已經(jīng)是臘月二十九。這七八日里姚氏帶著沈青綿將府上過年的一應(yīng)事務(wù)準(zhǔn)備妥當(dāng),單等除夕那一日祭祖。
原本府上的下人們都覺得沈青綿這個常年在外的三娘子不受主母喜歡,對她也很是有些輕視,卻不想這小半年里姚氏對她的態(tài)度簡直是天差地別。不僅是出去赴宴要帶著,連帶著府里許多事也要跟沈青綿問過之后才能定下來。
沈青綿對此毫無怨言,將姚氏交代的事情件件都做的妥當(dāng)漂亮,府上人人都很滿意,唯有沈凌霄心里不舒服了起來。
以前府里只有她一個嫡女,大姐二姐樣樣不如她,天長日久沈凌霄早已習(xí)慣全家將她放在中心,可誰知沈青綿驟然回府,竟然將屬于她的目光盡數(shù)都給奪去,就連現(xiàn)在下人叫起三娘子來都比叫她聽著熱情的多。
沈凌霄越想越氣,以至于除夕一整日就看著神色懨懨,結(jié)果又被沈摯數(shù)說了一頓。
等到大年初一一早,晁沈氏要帶著一眾女眷進(jìn)宮賀歲。沈凌霄早早的從床上起來,好生打扮了一陣才往正禧堂那邊去了。
結(jié)果一進(jìn)正禧堂就看見沈青綿早就已經(jīng)收拾利索等在那里,她今日換上了一件橘紅色流云紋的錦袍,看著喜慶卻又不過分老氣,身上配的是芙蓉石的首飾,也顯得清爽宜人。
與沈青綿相比,沈凌霄的嫩粉色就顯得不夠莊重了,沈凌霄不由金牙緊咬,上前拉住姚氏的手腕,柔聲道,“母親,今天進(jìn)宮還是我跟您坐一起吧!”
“也好,讓三娘跟我坐一輛車,正好咱們就分派開了。”姚氏還沒等說話,晁沈氏就已經(jīng)聽見這話開口了,“四娘就和你母親坐很好。”
姚氏聞言連忙應(yīng)了,接下來又有些不快了看了沈凌霄一眼,低聲道,“今日別惹老太太,她要進(jìn)宮跟老姐妹敘舊,沒準(zhǔn)對你們的姻緣有利。”
沈凌霄一聽這話才覺得后悔,可是話一出口也不能再更改,只好是看著沈青綿跟著晁沈氏坐上了那輛大車,慢悠悠的往宮里走了。
“今日我進(jìn)宮會去拜見幾個老太妃,和我都是早年的舊相識,你跟著我不要走散了。”等到馬車啟動了,閉目養(yǎng)神的晁沈氏低聲對沈青綿說道。
“姑祖母,這樣會不會太顯眼了些?你看今日四娘看我那個眼神,都恨不得把我給吃了!”沈青綿一邊給晁沈氏揉著胳膊一邊說道。
晁沈氏的眼睛驟然睜開,旋即又緩緩的閉上了,“你當(dāng)我以前沒帶她去過嗎?她那個孩子心氣太高,看著那幾位太妃大多都是早年無子無寵的,說話都少了幾分客氣,我丟不起這個人。”
“那姑祖母怎么就不怕我心氣也高啊?”沈青綿調(diào)笑道。
晁沈氏閉著眼笑了一下,“你要是心氣高,那這中都城上上下下的人只怕都要心高于天了!看看你這陣子在府里,天天在你爹娘跟前做小伏低的,只怕是說一句話都要在心里過個四五遍吧!你還這么年輕,不覺得累嗎?”
她感覺到沈青綿為她揉胳膊的力度小了幾分,聽見沈青綿低沉的說道,“青綿好不容易歸府,自然就得是萬事小心,不想憑白惹了爹娘厭惡。”
“真心喜愛你的人,只要你不錯的離譜就一定還是喜愛你的。不喜歡你的人,就算你做的再好,他們也不會對你有所改觀。你爹娘拿你當(dāng)富貴的籌碼,你要是不合他們的意,只怕你就該被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