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昏暗的燭光下,黎夕妤躺在榻上,終是淺淺睡下。
兩日來,她未曾休息過片刻,此刻在疼痛之中入眠,卻依舊眉頭緊鎖。
她不知睡了多久,只覺胸腔內(nèi)涌起強(qiáng)烈的壓迫感,令她呼吸急促,焦灼難耐。
她猛地睜眼,想要起身查看傷勢,卻發(fā)覺全身上下竟無半分氣力。
她迎著燭光,隱約能瞧見胸前的粗布正被血液浸染,那是肉眼都能看得真切的速度。
心口的壓迫感愈發(fā)強(qiáng)烈了,她不由張開嘴,大口呼吸著,內(nèi)心慌亂且無措。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卻感覺自己漸漸喘不上氣來,莫大的絕望快要將她吞噬……
“小姐……小姐!您這是怎么了?”
始終守在她床前未敢離開半步的司桃也自夢中驚醒,見她呼吸急促,司桃又驚又怕,連忙將她扶起,不停地伸手拍打著她的背脊。
在司桃的拍打下,她漸漸回轉(zhuǎn),卻仍是覺得憋悶。
“小桃,倒酒,我要喝酒……”
司桃此刻已是嚇壞了,她全然沒有余力去思考主子為何要喝酒,只是呆滯地聽從主子的吩咐。
此前十六載,黎夕妤從未沾過半點(diǎn)酒水。當(dāng)那辛辣的液體灌入喉中,她全身都劇烈地顫抖起來。
“咳……咳咳……”
而后便是咳嗽,劇烈且漫長的咳嗽。
她每咳一聲,心頭便痛上一分,牽動著她渾身的經(jīng)脈,令她痛不欲生。
她不停地咳,司桃唯有慌亂地拍打她的脊背,替她順氣。
約莫一刻鐘后,黎夕妤漸漸停止了咳嗽。燭光下,她面目漲得通紅,呼吸終是順暢了。
可司桃卻怕極了,她的淚水說流便流,大聲哭嚷著,“小姐,我這就去找人……找人救你……”
“別去!”黎夕妤一口回絕,卻未能阻止司桃的腳步。
眼看司桃距自己越來越遠(yuǎn),黎夕妤連忙又道,“小桃,這黎府上下數(shù)百人,卻無人能幫助我們,更無人……肯幫助我們。”
她虛弱的嗓音傳進(jìn)司桃耳中,令司桃渾身一震,終是收回了腳步。
但見司桃轉(zhuǎn)身,燭光下的容顏之上滿是淚水。
“小姐……”司桃凄楚地喚著,雙腿一軟,跌倒在地,“可是小姐,你方才……差點(diǎn)就死了呀……”
“相信我……我不會輕易死去!我一定……扛得住!”黎夕妤咬牙,有冷汗自額角滑落,她慢慢解開衣襟,傷口需得重新清洗包扎……
“小姐,讓我來幫你吧。”司桃踉蹌著走近,此時此刻,她只想盡自己的綿薄之力,替主子做些什么。
此番,黎夕妤不再拒絕,她任由司桃處理傷口,自己則努力平復(fù)著方才酒水下肚后帶來的不適感。
待一切完成,已至子時三刻。
漫長的夜,黎夕妤靠在床邊,而司桃則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
主仆二人在燭光下兩兩相望,皆咬緊了牙關(guān)與暗夜對抗。
待到日月更替,天光大亮,力氣一點(diǎn)點(diǎn)回歸,黎夕妤沖著司桃,燦然一笑。
而后,腦中赫然閃過兩張面容,黎未昕,顧簡沫。
她猛地握拳,眼底有暗芒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