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函話音剛落,鄭華年好看的眉頭便褶皺在了一起。連帶著眼神里,都對了兩分異樣的光芒:“你妹妹挺有趣,帶在一起應該會很熱鬧。”
聽到這話,錦瑟連連點頭附和,“就是,哥哥。我長這么大了,都還沒有去過京城呢,你就當帶我見識見識吧。”
說著,忽然抱著齊子函的胳膊,撒起了嬌來:“這蘇州城里稍微有些臉面的公子,我都認識,卻沒有一個與我投緣的。要不,你帶我去京城里看看,有沒有適合做夫婿的。”
錦瑟話音剛落,就收到了來自齊子函的白眼:“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怎么能說這種沒羞沒躁的話!”
其實這話,私底下說說也無妨,可現(xiàn)在場合明顯不對啊!
陛下明擺著對她有意思,她卻當著圣顏說出這種話,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嫌自己命長?
說話間,齊子函還沒忘記不動聲色的瞧瞧鄭華年的臉色,生怕從他臉上看點半點類似于不快的情緒。
好在,陛下還算大度,并沒有因為錦瑟的失言生氣。
眼見著錦瑟櫻粉的嘴唇撅得老高,鄭華年心里的小情緒又開始波動了起來。那綿軟的紅唇上,帶著晶瑩的光澤,十分養(yǎng)眼。
若是可以,他還真想伸手輕觸一下。事實上,他也的確這樣做了。不過,他修長的手指都還沒能觸及那波動他心弦的綿軟,就被突如其來的痛感驚得收回了手臂。
“啪”------錦瑟纖柔的小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重重的落在了鄭華年的手臂上,兩兩相觸,發(fā)出不和諧的聲音。
齊子函被眼前的場景驚了個目瞪口呆,完全不知應該作何反應。
保護圣上,可是他的職責所在??裳巯聞邮值?,卻是他心尖上的明珠。如此,還真是讓他為難。
不過,就鄭華年這臉色來看,也和煦得過分了些。
鄭華年俊逸的臉上帶著明顯的驚訝,且這份驚訝保持的時間還不短。直到齊錦瑟紅著臉頰罵他“下=流”,他才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慢慢回神。
瞧著錦瑟雙頰上的緋色,鄭華年喉頭微滾,低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就說出了這么句話來,可腦子里,除了這三個字,也沒別的字眼了。
他這樣放低姿態(tài),反倒讓錦瑟覺得不好意思了起來。靜默的瞧了他好一會兒,錦瑟才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別過腦袋,與他的視線相悖:“沒關系。”
人家都主動道歉了,錦瑟也不能拿喬不是?只是,對鄭公子的印象,也多了“輕=浮”這么個標簽。
見氣氛不對,齊子函一臉懵逼的撓了撓發(fā)髻,試探性的看向鄭華年問:“公子,您沒事兒吧?”
“沒事。”鄭華年淡定的搖了搖頭,又附身湊近齊子函耳畔說:“快哄哄你妹妹,讓她別生氣了。”
“這……”齊子函有些為難的看著鄭華年,完全不懂自己怎么就淪為了炮灰。
然,就算這事兒再怎么難辦,齊子函也只能硬著頭皮應下。食君之祿,就該擔君之憂。平日里拿著陛下給的賞賜和俸祿,眼下就該為他出主意。
想著,齊子函深吸了口氣,笑瞇瞇的搖了搖錦瑟的小肩膀:“錦瑟,別生氣了。”
錦瑟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便匆匆收回視線,“你們玩吧,我得回去了。若是回家太晚,爹娘會擔心的。”
說完,轉身欲走。可不想,她這步子都還沒邁得出去呢,手腕就被一道堅決的力道給桎梏住了。
下意識的轉眸,只一眼,錦瑟便跌入了那雙如海般幽深的眼眸中。
鄭華年清澈的眼眸,像是透徹的黑玉,晶瑩干凈。靜默的瞧著那雙眸仁中倒映出那兩個小小的自己,錦瑟本就緋紅的臉頰瞬間變成了晚霞,通紅一片。
兩兩相望,四目相對,他們眼中仿佛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了那般,自覺將周圍的人流和景物全都幻化成了泡影,不復存在。
齊子函瞧著氣氛不對,心里的糾結更深。
說實話,要是齊錦瑟喜歡上平常人家的公子,那他還是很愿意成全的。畢竟,妹妹就這么一個,從小都是放在手心上疼著。
可這鄭公子哪是那么簡單的人物?他可是真龍?zhí)熳樱盼逯?。他們若是真在一起,錦瑟以后的日子怕是再難太平了。
且不說其他,就是后宮那些個爭風吃醋的妃嬪,都足夠她頭痛了。
只要想到自己的妹妹以后可能卷入宮斗的漩渦,齊子函心里的郁悶頓時涌現(xiàn)了出現(xiàn),不停侵蝕著他的理智,將他心里對鄭華年的崇敬漸漸淹沒。
深吸了口氣,齊子函不合時宜的干咳了兩聲,打算對望的兩人后,低聲問:“公子現(xiàn)在是否回府?”
被打斷了好事的鄭華年心里自然是千萬個煩悶,可念及眼前這人未來是他的舅兄,卻也不好說什么,只能不停的對他使眼色:“現(xiàn)在時辰尚早,不急。我和齊小姐約了去翠玉軒看珠釵,子函要不要同去?”
他現(xiàn)在可是想娶人家的妹妹,怎么可能對齊子函發(fā)脾氣?
可齊子函就像是看不懂他的眼色那般,當即轉開目光,一本正經(jīng)的說:“夫人交代過,讓您每日按時就寢歇息,保重身體。如果她知道您夜晚還在外面游玩,必然會生氣。”
“子函什么時候變得這樣啰嗦了?”鄭華年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看向齊子函的目光也多了兩分探究:“夫人又不在,只要你們不說,誰能知道?”
說完,便轉頭想要拉攏錦瑟:“齊小姐,我們不是約好了?”
“哦,是啊。”還沒回過神來的錦瑟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目光一動不動的瞧向自己繡著夕顏的鞋面,小聲說:“我們還約了看珠釵呢,哥哥要不要同去?”
齊子函被她這話氣得牙癢癢,心里不是滋味的很。
敢情,他這冒著得罪圣上的風險想要拉她出苦海,這丫頭不領情也就算了,居然還同圣上站在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上給他尷尬。
沒救了------齊子函心里只有這么幾個字。
沒好氣的瞪了錦瑟一眼,齊子函沉聲說:“鄭公子身體金貴,若是出了半點差池,你我誰都擔不起責任,知道嗎?錦瑟,哥哥知道你貪玩,可貪玩也該有個限度。若是你繼續(xù)這樣,我就回去告訴爹娘,讓他們好好看管看管你。”
“別……”錦瑟忙不迭的抬手去抓齊子函的衣袖,同一時間,還沒忘記抬起右腳狠狠踩在自己左腳上,眼淚,頓時滑了出來。
錦瑟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方巾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兒,柔聲說:“哥哥,我錯了,這就回家,再也不瞎玩了,你別告訴爹娘好不好……”
到底是自己的親妹妹,見她這幅梨花帶雨的模樣,齊子函早就心疼得不行了,哪兒能繼續(xù)堅持自己的立場。
輕嘆了口氣,齊子函終究沒有繼續(xù)說點什么,而是叫來不遠處的薄荷,沉聲叮囑:“送小姐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薄荷縮了縮脖子,顫顫巍巍的回答:“是,大少爺。”
應完,便雙手抱著錦瑟的胳膊說:“小姐,我們回去吧……”
錦瑟點了點頭,又轉眸瞧了齊子函一眼,默默收好手巾對他行了個告別禮后,才轉身離開。
眼睜睜的瞧著佳人離去,鄭華年的臉色能好得起來那才有鬼!
飽含怨怪的瞪了眼齊子函,鄭華年冷哼道:“子函,今日的事兒你該給我個解釋吧?”
“公子。”齊子函抱拳,低垂的眼眸中盡是擔憂:“我知道您對錦瑟的想法,但她畢竟是我妹妹,我實在不忍看她入宮。”
“理由?”鄭華年五官鐫刻的臉頰黑成了碳,聲音中更是裹挾著凜冽的寒風:“入宮有什么不好的?錦瑟脾性很好,我也不會虧待了她,你擔憂什么?”
聞言,面對千萬敵軍都未皺眉的齊子函,頓時將額頭擰成了臉面的溝壑,聲音又輕又散:“公子,錦瑟心性單純,若是在后宮生活,怕是有些困難。畢竟,后宮糾紛,誰都沒有辦法控制,就算您有意護著,她也不一定能夠周全。如此,我更希望她找個普通人家,至少會少受些罪。我從未想過妹妹這輩子要多富貴榮華,只要她能平安度日,我便放心了。”
說到這兒,齊子函稍微頓了頓,才繼續(xù)說:“我必然一生戎馬,只要邊關有任何動靜,我都會第一時間趕過去。戰(zhàn)場上的事兒,變數(shù)太多,誰都沒辦法控制。所以我求您,放我妹妹自由,讓她可以陪伴著爹娘,自由自在的生活,也算是解除我的后顧之憂。”
鄭華年靜默的瞧著齊子函,到底還是沒吭聲,只是一連嘆了三口氣后,才說:“你都這樣說了,我也不好強求,凡事隨緣吧。”
不過這緣,究竟是天賜的,還是人自己創(chuàng)造的,那就不能保證了。
鄭華年幾不可見的勾了勾唇角,笑著說:“陪我去翠玉軒看看,我也想知道,蘇州這邊有些什么樣式的珠釵。”
重點是,你才知道你妹妹會喜歡什么樣的珠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