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說呢……”她皺眉想了一下,“這里面的情況有點復雜,當初將黑鳳封印在陰世的時候,忘靈殿得到了黑鳳的部分血肉。所以……”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后說道:“封羽是元殿主妹妹的孩子沒錯,但卻是用黑鳳的血肉制造出來的,繼承了黑鳳的力量。”
程曉的話說到這里,再聯(lián)系到以往的一切,我大致明白了。
封羽說過,他是“怪物”,而黑鳳又說封羽是“失敗品”,再加上那句“隨時有可能失控”。
用最簡單的話概括,可以說是封羽擁有黑鳳的力量,但卻無法完全控制這力量。
這樣一來,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黑鳳的時候,他曾經對封羽說過一句話。
“也許,你應該叫我‘父親’。”
現(xiàn)在想想,那個時候,這些事情就已經暴露了蛛絲馬跡了吧。
說完了這一切,程曉仿佛長出了一口氣,隨即看著我,眸中透著幾分難言的情緒。
“所以,那個顏青……”程曉說著,眉頭緊鎖,神色難掩顧慮。
經過了剛才的震驚,此時,我的心緒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
顏青暫且不說,但封羽是怎樣的人,我覺得自己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雖然那家伙脾氣古怪的要命,有時候也不怎么禮貌的樣子,變臉比翻書還快,各種缺點一大堆……但是,每次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他總會出現(xiàn)在我面前。
雖然……昨天晚上的事情,他真的很過分。
但是,我還是無法討厭他,不知什么時候,他的影子已經鐫刻在我的心底,抹不掉,也遮不住。
在我失去一切記憶,正茫然的時候,是他闖入了我的世界,將我拉了出來。
我大概是瘋了吧。
“曉曉,我相信封羽。”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此說著。
程曉嘆了口氣,靠在門上,抬手揉著自己的額頭。
“封羽他是給你吃了什么藥啊。”她的語氣有些有氣無力,“算了。默默,你要小心。”
她一邊說著,將身后的門打開,然后讓到了一邊。
我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聽到耳邊傳來一個幾乎微不可查的聲音。
“陸家已經開啟了最高防御結界,想要出去的話……院子的西南角的墻邊有一道暗門。”
我下意識看向程曉,卻見她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仿佛剛才的話不是她說的一樣。
她知道我的打算?
我心中一凜,嘴上沒說什么,心中除了感激之外,又多出了一絲疑惑。
這里是陸家的宅子,想必那道暗門也是極為秘密的,只有極少數(shù)人才知道。
程曉并不是陸家的人,而且按照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情況來看,她以前和陸家并沒有多少交集。
那么,她是怎么知道那道暗門的?
這樣的念頭也是一閃而過,便被我壓了下去。
程曉也是一片好心,這樣懷疑她著實不應該。
我小聲對她說了句“謝謝”,便離開了這里。
回到房間中之后,顏青依然在那里。許是沒有其他人的緣故,此時他正坐在椅子上,偏頭看著窗外,唇角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轉過頭,那抹笑意頓時放大了許多。
“默默,這次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我點了點頭。
“顏青,我想找回以前的記憶。”
……
程曉說的沒錯,陸家后院的西南角果然有道暗門。
院中的草木被修剪得很是整齊,青石鋪就的小道顯然經過了悉心的打理。但是,由于上一任主人的離去,原本纖塵不染的道路蒙上了一層薄灰。
角落中栽著一棵高大的銀杏樹,樹下擺放著石桌石凳。大概是年代久了,石桌石凳的邊角被磨得很光滑,透著幾許歲月的厚重與蒼涼。
近日來下了幾場雨,青翠的雜草從土壤中冒出細小的尖芽,卻依然能夠看出從前的樣子。
看著眼前的景象,我覺得腦中“嗡”的一聲,那種記憶翻滾的感覺又來了。
恍惚間,視角仿佛突然切換到高處,一個漂亮得像個洋娃娃的小女孩站在銀杏樹下的石桌上,正抬頭向樹上望過來。
她的嘴巴一張一合,仿佛在說些什么。
我仔細去聽,但隔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屏障,她的聲音完全糅合成了一團雜音,仿佛砂紙打磨著斑斑銹跡,只剩下一片模糊。
小女孩眼睛大大亮亮的,兩條淡淡的眉毛氣惱地蹙起,紅潤的唇微微嘟著,很不高興的樣子。
突然,她的聲音驀地清晰起來,就像下雨天玻璃上蒙著一層霧氣,有人突然伸手抹了一把,于是生動的景象立刻躍入眼簾。
“阿言!”我聽見她這樣喊道。
“默默?”顏青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瞬間將我拉回了現(xiàn)實。
我眨了眨眼睛,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自己已經走到了那棵銀杏樹下。指尖觸摸著低矮的石桌,一股沁涼的寒意蔓延上來。
顏青就站在銀杏樹和院墻之間,臉上帶著一絲喜色。
“默默,你看,這里的結界防御力最弱,完全可以突圍出去。”他指著院墻的某一處說道。
我走過去一看,果然發(fā)現(xiàn)那里的些許異常。
在粗壯的樹干后面,那處雜草很深,幾乎有半人多高。將雜草拔開后,可以看到底下的院墻外表已經斑駁,露出里面朱紅色的磚塊。
“這個磚頭好像是可以活動的。”顏青湊過來說道。
我伸手推了推,沒用多少力氣,便將其中一塊磚頭推了出去,墻上頓時露出一個前后透亮的小洞。
這應該就是所謂暗門了。
我心中了然,將剩下的磚頭一一推開,沒過多久,墻上便出現(xiàn)了一個半人高的洞,正好可以容納一個人矮身通過。
從陸家出去之后,我回頭看了一眼,卻見到程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二樓的一扇窗戶前。
她拿著手機,正在打電話。對上我的目光,還遠遠地沖我揮了揮手。
“走吧。”顏青在前面說道。
由于靈魂體的緣故,他的身形在陽光下明顯有些虛幻。如此回頭對我微笑,那笑容仿佛隨時都會融化在陽光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