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午后總算陽光和煦,難得的好日子。洛綰素伴著洛凌蕊帶著秦婉夏在后花園散步。
“四姨娘,您這身子可是見好了。”
“最近是感覺利索了些,這還多虧了二小姐往日的照拂。”
秦婉夏是需要好好謝謝洛綰素,不只是因?yàn)樗难┲兴吞?,更重要的是,洛綰素?fù)?dān)心秦婉夏入冬后身體會更加虛弱,暗地里每日讓青鳶送去摻了自己鮮血的補(bǔ)藥。
洛綰素能做的只有這么多,畢竟秦婉夏的身體底子著實(shí)虛空,洛綰素的血不是保命的仙丹,只是稍稍緩解她的癥狀而已。
“四姨娘這是跟我見外嗎,您是我的四姨娘,蕊兒是我妹妹,我待你們自是與家人一般,何須如此客氣。”
幾人相聊,遠(yuǎn)遠(yuǎn)的便看到秦婉秋帶著洛凌香走了過來。
洛凌香因?yàn)樯眢w原因,春夏季便很少出屋,左右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非難事。
“見過姐姐,姐姐也是出來散步的嗎?”
秦婉秋翻了個白眼,不屑的將頭轉(zhuǎn)到一邊,“好好的日子見到個半死不活的人,真是晦氣!”
說完了抬腳剛要走,身后一聲憤怒的喊叫止住了她的腳步。
“秦婉秋,你給我站住!”
秦婉秋將將轉(zhuǎn)身,如風(fēng)一般靠近她面前的韓美馨抬起右手,狠狠的一巴掌招呼在秦婉秋臉上。
瞬時,所有人都被驚住,秦婉秋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一只手捂著自己的紅腫的面頰,一只手指著韓美馨,“你敢打我!”
“我何止要打你,今日我便殺了你又如何!”韓美馨一邊說著,揮起左手,毫無征兆的又一巴掌落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打在秦婉秋的右臉,現(xiàn)下秦婉秋真的是左右一致了。
許是從來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秦婉秋也沒想到自己會有被掌摑的一日,如今真的發(fā)生了反倒不知如何應(yīng)對,只是抬手指著韓美馨,滿眼的憎恨。
秦婉夏見到秦婉秋被打,起身想要上前勸阻,卻被洛綰素輕輕按下。秦婉夏回頭看了看洛綰素,只見她低眉頷首輕輕搖了搖頭。秦婉夏知悉的退后了一步不再參與。
“你一個相府的姨娘,說白了不過就是個夠資格給老爺暖床的下人,我不與你計較,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下犯上!”
“別以為我不知道蔓兒的事情是你背后訛傳的,人既已死,你卻如此窮追猛打,是何道理!”
韓美馨越說越氣憤,臉色漲紅,胸口起伏不定。
“賤人,你且看清楚,我才這相府后院的女主人,唯一的女主人!別以為你為老爺生了兒子有什么了不起,不過就是個庶出的賤種,以后這相府的家業(yè)就算傳也不會全是他的!”
“我家瑤兒將來是要做太子妃的,他朝太子登基,我家瑤兒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后,你和你那卑賤的兒子生死不過一句話,現(xiàn)在你便如此囂張,是急著投胎嗎!”
秦婉秋緩緩垂下了顫抖的手,眼里皆是憤恨,再抬頭時,便是一臉的恨海難填。
“大姐教訓(xùn)的是,妹妹知錯了,定當(dāng)回去靜思己過,還請大姐寬恕妹妹。”
“既然知道錯了,就給我安守本分,我容得下你是因?yàn)槟銥橄喔难}還出了分力,若是你繼續(xù)不知好歹,那就別怪我辣手無情!”
“是,妹妹這就回去,不在這里讓姐姐煩心。”秦婉秋說完,福身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韓美馨似乎余怒未消,看到一旁的洛綰素等人,她還未說什么,身后的洛凌瑤幾步上前來到洛綰素身邊。
“洛綰素,是不是你做的?”
“大姐你說什么,妹妹怎么不明白?”
“你少在這里惺惺作態(tài),三妹死的那夜白日里與你相見,若不是你的話將她恐嚇住,她怎會受了蠱惑最后慘死!”
“大姐這話說的妹妹更不明白了,那日姐姐也在,怎么不見被嚇到,且妹妹只是隨口說的話,若是這樣便能嚇到三妹,那妹妹真的是罪過。”
“洛綰素,你伶牙俐齒又有何用,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野種,我怎么容的下你!”
“姐姐此話對妹妹說說便好,若是讓父親和祖母聽了,還以為這后院不得安寧皆是因?yàn)榻憬闳莶幌旅妹?,這可如何是好!”
“剛才對三姨娘說的話我也再對你們說一遍,安守本分,不然……”韓美馨說完扔下一個狠厲的眼神,帶著洛凌瑤轉(zhuǎn)身離開。
秦婉秋這樣委曲求全,無非就是礙于自己的地位。再者,韓美馨的話也算是說的有理。
大晟尊卑嚴(yán)明,自己的兒子洛凌楓雖然是相府唯一的男嗣,可是畢竟是庶出。這么多年來,不論她用了什么樣的手段,洛正名都沒有再給她抬一抬名分。
若是真的到了洛正名駕鶴歸西的那一日,洛凌楓所能繼承的不過就是些錢財而已,相爺?shù)臋?quán)位是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的,除了皇上親下圣旨再無他法。
可是若是洛凌瑤真的成了太子妃,日后的皇后娘娘,那定是不會給他們母子好果子吃的。
自己不能為了一時的痛快毀了日后的榮華,這樣想來,只能忍下眼下的怒氣。為長遠(yuǎn)計,洛凌蔓已死,自己的女兒洛凌香也不輸于她人,何不就一爭高下,這太子妃之位到底花落誰家也未可知。
眼看初冬將至,商都的節(jié)日氣息也越來越濃厚,奈何相府之內(nèi)卻是一片愁云慘淡。礙于韓美馨的淫威,沒有人敢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的愉悅表情。
唯一驚動相府的事情,便是洛凌楓的歸來。最興奮的莫過于秦婉秋,自己的主心骨回來了,也到了揚(yáng)眉吐氣的時候。
“不孝子凌楓見過父親大人,請受孩兒一拜。”洛凌楓大步走進(jìn)廳堂跪地叩首。
“好,起來吧。”洛正名也很高興,畢竟這是自己唯一的兒子,一年之中也只有年關(guān)將近才被允許回京述職。
相府的人除了老夫人,幾乎都聚集到正廳迎接洛凌楓。秦婉秋看到洛正名已經(jīng)是眼含熱淚。
洛凌楓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一遍,稍稍在洛綰素的身上停頓了一下,繼而便看著秦婉秋,人前人后他也只能喚一聲姨娘而已。
傍晚一家人一起用了晚膳,席上洛凌楓看了看洛綰素,“不知這位是?”
“這是你二妹,綰素。”洛正名簡單的介紹著。
洛凌楓也沒有多問什么,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繼而低頭用膳。晚膳結(jié)束后,大家便各回各院,洛正名也帶著洛凌楓去了書房。直至入夜,洛凌楓才出了書房。
本想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卻被秦婉秋叫去了院子。秦婉秋拽著洛凌楓,聲聲哭訴著自己這日子以來受的苦。
她是如何被韓美馨欺負(fù)的,洛凌香又是如何被洛凌瑤欺負(fù)的,一股腦的倒著肚子里的苦水。
洛凌楓也是輕聲的安慰著,但是心里卻莫名的煩躁。
他現(xiàn)在也是朝廷命官,雖說是宰相之子,但是畢竟是庶出,其他人也是不見多尊重自己。想來想去,這一切都要?dú)w咎于秦婉秋,這么多年來都沒能混個平妻,讓自己受人嘲諷。
現(xiàn)在自己好不容易回趟家,卻只是聽秦婉秋訴苦!平添了幾分躁郁。
仗著洛凌楓在洛正名面前說的上話,秦婉秋將自己的想法說與了洛凌楓聽,在洛凌楓看來,若是洛凌香真的可以俘獲任何一位皇子的心,對他日后的發(fā)展也是有利無害的,更遑論太子殿下。
連著幾日,洛凌楓和洛凌香總是圍著洛正名轉(zhuǎn)悠,但凡洛正名閑暇,二人便承歡盡孝。這一來二去的,秦婉秋在后院又恢復(fù)了作威作福的樣子,韓美馨也是氣憤異常,二人的關(guān)系愈加惡劣。
洛正名也不是沒有發(fā)現(xiàn),但是畢竟是女人之間的事情,免不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糊弄。這心里卻是有了計較。
轉(zhuǎn)眼便到歲尾賀冬,自冬至起,天地陽氣開始興作漸強(qiáng),代表下一個循環(huán)開始,是大吉之日。因此,大晟盛行在賀冬之日祭天大典、祥瑞游街等習(xí)俗。
洛綰素依偎在軟榻之上,看著青鳶輕輕撥弄著地龍里的炭火。
“屋內(nèi)有些燥熱了,熄了吧。”洛綰素還是適應(yīng)不了燥熱的感覺。
“小姐,您不畏冷,這天兒正好上街逛逛。”
“說得容易,上次出去遇了賊人,這以后怕是祖母都不會讓我出門了。”洛綰素有些失望的翻了個身。
“也是,前幾日奴婢上街買東西,您是不知道,商都街面上都是張燈結(jié)彩的,這不眼瞅著賀冬了嘛,家家戶戶都準(zhǔn)備著了。”
“真的?聽說賀冬的時候街?jǐn)D滿了各種小攤販,各種稀奇的小玩意兒聆郎滿目,真想去看看。”
“小姐,您這么多主意,想一個,帶我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可好?”
“哎……”洛綰素嘆了口氣,哪有什么好主意呢。
正想著,外面來了下人通傳,說是孔府有人送信來。洛綰素接過信箋,清雅的小體:洛二小姐親啟。
洛綰素慢慢展開信箋:
南阜小亭臺,
薄有山花取次開。
寄語多情熊少府;
晴也須來,
雨也須來。
隨意且銜杯,
莫惜春衣坐綠苔。
若待明朝風(fēng)雨過,
人在天涯,
春在天涯。
明日賀冬歲,冒昧特邀洛二小姐一同出游,還望二小姐不吝賞光,夢梵致。
洛綰素拿著信箋咯咯的笑了起來,青鳶一頭霧水的看著她,“小姐……”
“解我燃眉之急的良藥送到。”看著青鳶不解的樣子,洛綰素放下手中的信箋,“是孔夢梵小姐,約我明晚同游。”
“那您要現(xiàn)在去跟老祖宗說嗎。”青鳶掩飾不住的喜悅。
“嗯,不急,明日早起去請安的時候說便可。”
相邀之人是孔夢梵便不同,老夫人遲疑了一下還是應(yīng)允了。洛綰素帶著青鳶高高興興的回錦繡閣準(zhǔn)備著了。